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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26、李朝來人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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段厚給蘭芽送來消息,說朱佑樘近日在乾清宮陪皇上一起用膳的時候,開始有意無意總是提到他娘。

蘭芽聽了便是呆坐半晌。她知道吉祥又是按捺不住了,又想用三殿下的口來勾著皇上去看她。

蘭芽心下都忍不住問自己:吉祥為什麽不能等?

吉祥縱然絕望,可是孩子好歹還在自己身邊;而她岳蘭芽,長長的三年多啊,從孩子半歲開始就再沒見過他們。她每一日也如同在水火裏蒸煮,夜夜難以安眠,一閉眼總是大人和兩個孩子的模樣……這麽難,她都在咬牙忍著,為什麽吉祥就等不了?

事到如今,她對吉祥已是徹底失望,唯希望三殿下不要受到他娘的連累覽。

皇上是什麽人,豈能看不懂那孩子說這話是什麽緣故?倘若皇上因此也厭煩了三殿下,那就是得不償失了。

雙寶也不由得悄然對蘭芽說:“奴婢到時想起來漢武帝對待鉤弋夫人的法子:留子去母……咱們皇上未必做不出當年漢武帝的事情來。櫓”

蘭芽也只能嘆一口氣:“希望不會如此吧。”

若在那一對母子之間做出選擇,她也會選了孩子,棄了吉祥。

一晃中秋,李朝遣使來進貢。

蘭芽早已得了消息,知道李朝名義上是進貢,實則是來探查大明朝廷對於李朝的態度。

一聽是李朝來了消息,雙寶也有些激動,忍不住蘭芽走到哪兒便跟到哪兒。蘭芽明白這是雙寶也想念固倫了,卻在宮裏沒人可說。

蘭芽便悄然嘆了口氣,遙遙望著院子裏的一雙小兒女:唐寅和月月。

月月終究是岳家的孩子,繼承了岳如期和蘭芽的丹青天分,而雙寶的侄兒唐寅也是天生靈童,尤其在畫技之上天分極高。

又兼之唐寅的名字是大人給取的,蘭芽便對這孩子格外生出一分感情來,於是時常叫雙寶接唐寅進靈濟宮來,叫跟月月一起念書學畫。她有時候還親自指點這兩個孩子。

說來也是巧,月月最善工筆花鳥,如岳如期一樣;而這個唐寅卻最善畫美人,倒是跟蘭芽最投脾氣。而這兩個孩子一個畫花鳥、一個畫美人,又恰好是珠聯璧合,共成畫卷。

而遠處,王瑾的兒子王玉君含笑而立,伺候著這一對小兒女。他從小在草原,寫字也受過蘭芽的指點,他爹死後,他便跟在蘭芽身邊,這些年也沒斷了練字。於是三個孩子因書畫而結緣,天真無邪相伴長大,看得蘭芽又是歡喜,又是憂傷。

……只可惜,眼前所見的不是自己的那一雙兒女啊。每每當光影變幻,便忍不住將唐寅和月月看成是自己的狼月和固倫。

雙寶也明白公子嘆氣的緣故,便設法引開話題:“奴婢聽說李朝宮廷鬧騰得也是熱鬧,倒是絲毫不比咱們大明後宮的程度遜色。”

“哦?”蘭芽不由得瞇起眼睛:“可是與那尹昌年有關?”

當年一見,便覺得那當時年幼的尹昌年不安定;只是當年她年幼,不過十四歲,尚且攪不起什麽大的波瀾來;而如今三年多過來,想那尹昌年已然十七、八歲,是能辦事的時候了。

“公子英明。”雙寶也是嘆息一聲:“李朝廢了中殿尹氏,扶了尹昌年為王妃。”

蘭芽不由得一怔。那出身貧家,無依無靠的王妃終於還是被廢了。

蘭芽也有些感傷,垂下頭去:“那燕山君呢?沒有了母親的倚仗,可受了牽連?”

雙寶凝視著蘭芽:“所以李朝才會在中秋特地遣使來進貢,就是想探知咱們朝廷的心意。”

蘭芽心下便豁然開朗了。

“我懂了,若論嫡庶長幼,燕山君都該是當仁不讓的王世子。可是現下李朝也是尚未冊立世子。而身為新王妃的尹昌年未免希望將來能由自己的兒子冊立為王世子。可是此事終歸還是要看咱們朝廷的意思,所以這便遣使來朝。”

“正是。”

正說著話,卻是初禮從外頭進來,向蘭芽稟報:“公子,有李朝先遣使節前來求見。”

蘭芽凝著初禮,清淡一笑:“李朝的人來見本公子做什麽?去回了他們,就說本公子不在宮裏,外出辦事了。叫他們有事直接去聯系禮部。本公子的靈濟宮和西廠不管這些來使的事。”

初禮垂下頭去,輕聲一笑:“公子不必緊張,實則這也都是李朝的慣例。因咱們大明每年派去李朝接納貢品的都是內官,所以他們每次派人來也都要先見見咱們大明二十四衙門的公公們。”

蘭芽依舊並不熱絡:“初禮,這些繁文縟節你都比本公子更熟稔,不如你就替本公子見見吧。”

初禮卻急忙推辭:“公子有所不知,這回來的人不宜奴儕替公子見。”

蘭芽這才微微皺了皺眉:“來的是什麽人啊?”

“不瞞公子,來的實則是李朝仁粹大妃的家人,說是有家族私事前來求見公子。”

蘭芽便瞇了瞇眼,望

tang了雙寶一眼。

雙寶便忙道:“許是公子當年在遼東的時候,因安撫女真各部威名大振,於是連李朝宮廷也聽說了公子吧。畢竟李朝跟女真之間還有那麽些年的恩怨,於是對公子的威儀極為敏.感。”

蘭芽便也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:“既然是李朝外戚,那本公子倒是不能怠慢。就見見吧。只是此事難免被外人聽見了有所非議,便也只可咱們三人知曉,你們兩個出去了可別亂說。”

初禮和雙寶都行禮:“公子放心。”

原本是不很待見的李朝外戚,蘭芽便先叫初禮出去給引到半月溪去,外加茶點先招呼著。等初禮走了,蘭芽便莫名地緊張了起來,一個勁兒問雙寶:“你說,我穿哪件袍子最好看?”

雙寶傻了,上下打量蘭芽:“公子……這是怎麽話說的?”

蘭芽伸手緊緊按住心口,小心抑制著心跳:“你別管,就挑最花哨、最鮮艷的給我揀幾身來。還有,從前藏花收的那麽些胭脂水粉什麽的,你也揀好的給我弄幾樣來。”

雙寶楞楞看蘭芽,心說興許是公子想故意在外客面前扮當權的公公的模樣?便也只好嘀咕著下去預備著了。

蘭芽則趕緊奔進內室,將臥榻都掀起來,在下層的暗格子裏頭翻找出好些新鮮有趣的玩意兒來:瓷貓、絲絹攢成的小耗子、女孩兒家鬥花鬥草用的絲絹攢成的四時花草,甚至還有女真的女孩兒們玩兒的嘎拉哈……

林林總總,她都是見了就悄悄收存起來。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派上用場,不過總歸收攏那些物件兒的時候心下是無比歡喜的……今兒便一股腦都掏了出來。

想了又想,找了一個又一個盒子來裝著比量著,都嫌棄那些盒子不夠精美……可是最後還是都作罷了,棄了那些本來已經精美絕倫的盒子,只找了一條自己尋常最貼身的帕子出來。

帕子都舊了,有些褪色,花樣兒也不齊整了,可是她就用這個帕子將那些玩意兒都包了起來。看似簡單,甚至粗陋,卻叫她最終滿意地露出微笑。

收拾停當,她怔怔立在鏡前。

雙寶都有些受不了地退後幾步。

他都從來沒見過公子身上這麽花哨的……隱約瞧過去,簡直跟恢覆了女兒身似的。

雖則宮裏從前有二爺那麽個不是女人勝似女人的給比較著,倒也不顯得公子突兀……可是公子人如其名,從來都是喜歡淡雅的,今兒這裝扮,真是讓他有些擔心公子是不是病了。

臨出門兒,雙寶還不放心地問一句:“公子當真打算這麽一身兒去見人家李朝來人?”

蘭芽哼了一聲:“你也帶唐寅、雙寶和君玉他們去拾掇拾掇。稍後帶他們一起去玩兒。”

雙寶有點懵:“……月月小姐倒也罷了,可是難道奴婢的侄兒也要跟著公子去見李朝貴客?奴婢不敢!”

蘭芽只能嘆了口氣:“叫你去你就去,趕緊著!”

攆走了雙寶,蘭芽吩咐將煮雪叫來。

煮雪一聽也拒絕:“得了,見李朝的來使,你讓我跟著去做什麽?別告訴我你要我冒充你相好的。”

若是擱在往常,蘭芽會豪氣大笑。今兒卻抿了嘴兒,笑得羞澀:“……今兒來的人,你必定得見見。”



【今天一更,明天見~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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